7月 7th, 2009

 当我睡着的时候,一只小羊咬吃我额上的常春藤之花圈。
——它一面吃,一面说:“查拉图斯特拉不再是一个学者了!”
接着,它便不屑地骄傲地离去。这都是一个孩子告诉我的。   
我爱躺在这里——孩子们傍着坏墙在蓟草与红罂粟里游戏的地方。   
对于孩子们与花草,我仍然是一个学者。他们作恶时也是天真的。   
我不再是羊群的学者:我的命运要我如是。——让这命运被祝福罢!   
事实是这样:我离去了学者的家,我曾把门恶狠狠地带上。   
我的挨饿的灵魂坐在他们桌旁太久了!我对于知识的态度不是如压碎核桃一样,而他们却正如是。   
我爱自由和清新的空气。我宁愿憨睡在牛皮上,而不在他们的荣誉与威严上!   
我因我的思想而烧红了灼痛了:他们常常阻断我的呼吸。   
于是我必须到露天里去,离开一切的尘室。   
但是,他们冷静地坐在凉爽的阴处:无论在哪里,他们只做观客,决不坐在太阳射着石阶的地方。   
他们像那些张着口在街上看人的闲走者:这样,他们等候着,张着口看别人的思想。   
谁用手抚触他们,他们像面粉袋一样,不自觉地在四周扬起一些灰尘。但是谁猜到他们的灰尘,是从谷里,从夏日田地之金色幸福里来的呢?   
当他们自信为聪明的时候,那些简短的格言与真理简直使我毛竖:他们的智慧常有泥沼的气息;真的,我已经听到他们的智慧里的蛙鸣了。   
他们是很能干的,他们有很精巧的手指:我的单纯与他们的复杂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手指知道抽线,作结,与纺织:所以他们编织着精神之袜!   
他们是很好的钟:假若别人留心把它的发条适当地扭紧,它们便会准确地指出时刻,发出一声声谦卑的滴答。   他们像磨坊与碎谷器似地工作着:让人们抛一点谷进去吧!——他们知道磨碎壳而使它成粉。   
他们善于互相监视彼此的手指,彼此不相信任。他们发明一些小策略,侦视着那些知识已跛的人——他们蜘蛛似地等候着。   
我常见他们小心地预备毒药;而用玻璃手套掩护着自己的手指。   
他们知道玩掷假的骰子,而我常见他们热心地玩掷着,以致汗流如洗。   
我与他们互不相识,他们的道德之可厌,甚至他们的虚伪与他们的假骰子。   
当我与他们共住时,我住在他们之上。因此他们恨我。   
他们不愿知道有人在他们头上走着;所以在我与他们之间,他们放了泥木与秽物。   
这样,他们喑哑了我的脚步之声音。而直到现在,最大的学者也不曾听到过我。   
在我与他们之间,他们犯了人类之一切弱点与错误——在他们的住宅里,这个被称为“假天花板”。  
但是,无论如何,我与我的思想在他们头上走着——即令我踩着我自己的弱点,那还是在他们与他们的头上。   因为人类是不平等的——正义如是说。我所意志的事,他们没有意志的权利!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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