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 10th, 2006

在荒野上,巨人遇到了一场暴雨。厚重的云层擦着他的头皮,喀嚓一声裂开了。
雨水倾泻直下,像是海水翻上天空后又跌落了下来。什么时候,天空汇聚了这么多的雨水?
记忆遥远。巨人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鸿蒙之初。那时,天和地离得很近。天空低垂,大地平坦。
这一回,巨人想躲避一下。
如果头上有了遮蔽之物,他就会听到雨点敲击的声响。
雨点敲在什么上会更动听?但拿这个问题问巨人,会是多么放肆。
他不知道。他从未躲避过任何一场雨水。他蒙受它们像蒙受日光的恩惠。
日光从银河系的中心远道而来,是他的朋友和亲人。唉。那颗温暖明亮的恒星。
透过雨幕,巨人在荒野上寻找可以避雨的去处。
但他找到的只是和他比肩而立的巨石。最高大的树木,也只到他的膝盖。他站在树林里,就像农民站在庄稼地一样。
他开始奔跑,想赶在雨停之前,找到一个雨点被截在半空,落不到他身上的地方。
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有没有躲在下边,安静地听雨点砸落在头顶的地方。
听,多么密集的雨点。像千军万马俯冲直下,全部向心里杀来。
杀啊。杀个片甲不留。杀个血流成河。然后是战场厮杀之后的宁静。
他希望有这样的喧闹和这样的宁静。
但他没有。他只能混在雨水中,和它们较量。
他现在就像一个多溪水的山峦,从头到脚溪水潺潺。他被它们完全裹住了。
它们是襁褓,它们是裹尸布。它们是地上河。它们和他肉体中血液的河流,骨肉相亲,遥相呼应。
    ……
他什么时候也不会厌倦这雨水的亲近。他不该寻求避雨之地。
还不是他开始建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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