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阁楼上’ Category

第一次来到人间

4月 7th, 2007

花香我 太阳照我
黑夜笼罩着我
水在远处流着 经过我

路让我走它 树让我看它
房子让我建造它
字让我写它

还不够
泪水让我哭它 笑让我笑它
回忆让我回忆它

还不够
爱让我爱它 
和孤独 一起爱它

梦境

4月 5th, 2007

和母亲一起走路,
去哪里,不知道
什么时辰,不知道
是否还有别的亲人在世
也不知道

路边有灌木 蒙着大路扬起的灰尘
多少人扬长而去
留下石头的房屋 低矮倾斜 
是年深日久 是抗拒 是不可抗拒
是年老的人 佝起腰身 要缩回地下

一架飞机 
从我和母亲头顶飞过
机翼挟裹狂风 
投下暗影在我们身上
迅疾 仿佛没有发生 

忽然 在不远处 
我们看见它头朝下 
插秧一般栽种下来
爆炸和火灾还没有发生
几十个人 静静地 等在飞机的腹中

我开始拨电话 手指慌乱 
找不到数字 也记不起号码
呼救的 平息灾难的号码 上帝的号码 
母亲朝飞机跑过去了
我的母亲,她朝失事的飞机跑过去了

可我多希望她留下来 搂住我的肩膀
轻轻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看吧 ,孩子,飞机里没有人 
一个也没有 所以没有人
会被这场灾难伤害 连你也不会 
 

苍穹:什么是一生的事

4月 2nd, 2007

早晨在公车上,看到一个人埋头在一本书里,手里一支笔,写写划划。
他不年轻,脸上毫无色彩,眼睛里也没有。
像一个梦游者,与周围的世界全然分隔。
我就站在他旁边,低头看见他聚精会神的竟是一本诗集。顾城的诗。
“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
在一片死灰中/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有时会不会也像他,
这么被摄去了血肉一样,空空洞洞。

晚上回来,公交车向西而行。
落日之后的云,暗青色,岛屿一般,静静泊在空中。
天空澄澈。下面就是我们的城。无边,无际。
挤满了有钱人和乞丐,花店和臭水沟。
玻璃橱窗里的新衣服,面包房门口的香味,永远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仓皇面容。
在天桥上,忽然觉得这是一座每时每刻都在陷落的城。
一转身,它就会真的彻底陷落了,落入头上的苍穹之中。

给一位老师写信,他回说,诗是一生的事,甚至一生都不够。
对于一生都不够的事,该如何呢?

发现

3月 29th, 2007

A:
总而言之,我曾经很想当田螺姑娘。但一直没有当成。
我常常觉得是自己的错误,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么大的错失,如果在我们的人生中是一场事故的话,
它不可能是某一个人造成的。不是我一个人。
但我也不能责怪上帝。他使我自由,自由地抉择。
我也以为自己的每一个意念都有某种必然,在倾心向善。
但他仍然向我证明了他的存在。回头来看,我们对他的证明简直是可笑之举。
他并不存在于言辞和思考之中。而是存在于,
有一天我们忽然看清自己过往的行为:轻浮、荒谬、无可弥补。
“改过?这是个虚有的名词。青春已逝,留下这个老人。”
没有他,我们就只能活在疼痛之中。

B:
秋风先刮过了你的原野,你喊冷的时候我不觉得;
现在刮到我这边来了,才感到你心里的广大和凉意。但已经很远了。
这大概就是必经之路吧。

C:发现
            穆旦

在你走过和我们相爱以前,
我不过是水,和水一样无形的沙粒,
你拥抱我才突然凝结成为肉体;
流着春天的浆液或擦过冬天的冰霜,
这新奇而紧密的时间和空间;

在你的肌肉和荒年歌唱我以前,
我不过是没有翅膀的喑哑的字句,
从没有张开它腋下的狂风,
当你以全身的笑声摇醒我的睡眠,
使我奇异的充满又迅速关闭;

你把我轻轻打开,一如春天
一瓣又一瓣地打开花朵,
你把我打开像幽暗的甬道
直达死的面前:在虚伪的日子下面
解开那被一切纠缠着的生命的根;

你向我走进,从你的太阳的升起
翻过天空直到我日落的波涛,
你走进而燃起一座灿烂的王宫:
由于你的大胆,就是你最遥远的边界:
我的皮肤也献出了心跳的虔诚。

……,山形依旧枕寒流

3月 24th, 2007

前面一句太伤情,我们留着等老了再说吧。之之说等着我说南京物事,那就说一个,偶平生第一次过了长江。火车过南京长江大桥的时候激动地给老爹发了个短消息。爸爸,我过南京长江大桥拉。晚上他再问我是否找到落脚之处,我说我已经准备上回北京的火车了。不知道老爹会怎么想,这丫头,肯定是疯了。我是有一点点不靠谱了。今天面试人家问我最大缺点是什么,我也这么回答的。不靠谱。我倒是很想很想靠得近一点,只是不知道那谱究竟在哪里。
现在,有一点点醉意。也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晕头转向却清醒无比了。问我什么,都会全心全意地告诉你。亲爱的颠颠儿,我以为自己克服了坏习惯,喝醉就不会哭了,看着你说地话就忍不住。不错,南京湖光山色,夹道有笔直的水杉,还有梧桐,但我怎么感觉都像个外人。为什么这么这么地没有理由呢?为什么我们那么那么需要一个必然的理由呢?我一直强迫自己作出一个回答,为什么就不能离开北京。到底是为什么。无端端地。是不是尘念太多,在贪图一些东西?但我如何才能断念呢。
这些都是不相关的。内心的事情,要各自独自去战斗。想说的是,忘记你们,就是忘记青春,但这是不可能的。有一点点煽情,到了这样的时候,权且原谅我吧。

勉励

3月 21st, 2007

过去的文字很多都不能再看了。翻到这一个,勉励一下自己,好好地把这一段时间过去。明天,后天……

都是花朵,都是流水

    1995年的冬天,父亲在山坡上种了一百棵苹果树。他带着我和妹妹,在荒坡上忙了整整一个冬天。我和妹妹是他的跟班,父亲挥着镢头挖好一个坑后,我和妹妹就轮流跳到坑里去把土铲上来。我们还为未来的果园砌了一道石墙。父亲是砌墙工,我和妹妹负责搬运。我们呼哧呼哧地把远处的石头扛过来,堆到他手边,看他把那些很不规则的石头一块一块垒起来,变成一道整齐的墙。有时他会把放得不合适的石头重新取出来,顺手丢到一个更恰当的空隙里去。常常是当啷一声,那块石头就稳稳当当地有了自己的位置,很多年都不会改变。这道石头墙是沿着斜坡垒的,傍晚我们收工的时候,站在山坡上往下望,发现它已经很显眼了。那时我还很小,那道石头墙让我想到了书上说的长城。
    后来父亲把一百棵苹果树种在了我们挖的坑里,每棵树种的时候都浇了水。我们这里缺水,水要到很远的地方用水箱拉回来。父亲开着拖拉机,老远就能听到它突突突突的声音。干活的时候,我和妹妹都有点兴高采烈,跑前跑后,忙个不停。在四下无人的荒坡上,我们两个唧唧喳喳的声音格外响亮。我们和父亲谈论了很多关于果园未来的事情。比如,父亲还要在坡顶盖一个小房子,苹果熟的时候他要住到里边。我们的果园,将来不仅有苹果树,还有樱桃树、桃树、梨树,到时候,我们想吃什么水果,在果园里走上几步就行了。吃不完怎么办?我和妹妹高兴得发起愁来。“做成苹果酱,到时候咱们买一个果酱机。”父亲一边把苹果树周围新填的土踩实,一边看着我和妹妹兴奋得发红的脸回答。他对未来的把握就像对脚下的泥土一样。当时他肯定和我们也是一样的,那时他最常说的词就是“到时候”和“等你们都长大了”。不过对我来说,“到时候”实在太远了,我恨不能长出一双巨人的长腿来,一步跨到 “那时候”,看看我们的果园和苹果酱会是个什么样子。
    干活累了,父亲就坐到使得滑溜溜的镢把上休息,顺便问起我将来想干什么。现在我常常感到迷惑,但小时侯却明确得很,但只有一次讲了出来。父亲也不追问,他看着远处的山坡出一会儿神,等力气回来后就继续干他的活。现在想来,他那时是很年轻的,一镢头下去就能刨起很多土。红色新鲜的泥土,连着很多野草的根,在他的镢头下显得服服帖帖。我坐在一边的枯草地上,认真地问他一些他小时侯的事情,而他也会像讲故事一样把他小时侯的事情讲给我听。比如有一次,他的妈妈让他煮豆子,他一下子煮了一大锅,害得全家吃了几天的豆子。还有他上学的时候曾经到很远的地方去种树等等。他讲这些的时候我就放开脑子去想他还是小男孩的样子,怎么也不能把他和眼前的父亲联系起来。而妹妹这时早就没了影子,她一到山坡就变得像兔子一样灵巧。等她再出现时,两只口袋里总是装满了奇形怪状的石头和蜗牛壳。当着我和父亲的面,她把口袋翻过来,得意地把她的宝贝哗啦啦全撒在地上。父亲笑着说,闪闪,你长大了去考古吧。妹妹却蹲到地上,翻来覆去地考察她的宝贝,连头也不抬,好象父亲根本没跟她讲话一样。
    我们把整整一个冬天的时光都花在了那片荒坡上,而父亲花费得就要更多一些。荒山野岭的土是生的,又瓷实石头又多,为了给那些幼小的苹果树安好家,父亲每个树坑都没有马虎。一米见方的树坑,挖起来十分吃力,常常看见父亲蹲在坑里把一些细碎的石子捡起来,一抬手扔得远远的。麻雀从石头落下的草丛里飞起来,或者有时会蹿出一只野兔。看见野兔我和妹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起跳着脚在山坡上喊“兔!兔!兔!”有时还要跑下山坡,追出去很远,当然,我们从来不可能抓住那只山野的精灵。
    那时我们可真是愉快,我想父亲也是的,虽然他有时累得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我们都本能地相信,下一个春天这片山坡就会变得美丽无比,所谓未来就像整座果园一样,有的只是花的颜色和香气,以及在上边自由徜徉的阳光。但我一直没有说到我们去种苹果树的真正目的。如果当时想到我们是为了谋生而在荒坡上种树,记忆就不会是上边的样子了。但父亲不可能有别的目的,虽然我和妹妹一开始就觉得那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像一个猜谜游戏一样让我们浮想联翩。
    但我们的希望还是破灭了。因为母亲有一次说到,二百块钱被白白地扔在山坡上了。一棵树苗两块钱,二乘一百,我的想象力让我立刻想到了一副画面:父亲站在山坡顶上,一撒手,一百张纸币就被风卷走了,落得满山遍野都是。在我当时看来,二百块钱绝对就有那么多。可是父亲花费在那里的心血呢?那些一镢头一镢头刨起的泥土和一块一块垒起的石头又当如何计算?当我后来再去到那片山坡,看着那些在荒草里可怜兮兮的小树时,总会觉得很心疼。多少年过去了,它们还是那么小。也许父亲放弃把山坡改造成果园是明智的,因为那里根本不适合果树生长,最重要的是,我们买到的果苗品种已经过时了。后来父亲把建了一半的果园抛下,去干了另外的营生,依然是很艰苦的营生。
    可能是冬天这个季节让我又想起了这些事情,这也表明忘却早就开始了。相对于那样一个完整的梦想,我的笔过于艰涩,缺少内在的力量和应有的细致,甚至让我怀疑现在的自己了。

时光不前:有没有可以落荒的地方

3月 19th, 2007

仿佛是这样的,时光无法再推进
玻璃门,不旋转,不动,甚至不是一扇门
如果你还记得初中的数学课
还记得当时老师让你想象 一个无限延展的平面
作为一个孩子,那时你还无法想象
那么现在 你看到的就是它
向上它穿过了云层 
向下 噢 垂直向下 穿过了地心 
透明几近于无 厚度不可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