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语

10月 15th, 2009

 1.
若有一朵玫瑰
永不凋谢
那一定是塑料
或金属制品
而我爱你
却绝非如此
我爱你——唯当我
爱你之时
如土地孕育的
短命的玫瑰
应从一个召唤
来时便来 去时便去

2.
我何必诋毁众人
心中的恒久之爱呢!
就因为我曾妄图
随身带着一颗星星
而被它的沉重和寂寞
彻底压垮?

3.
——那么,又该怎样?
——根据星星的位置
判断自己的时辰

既然
不可摧毁
不可占有
是星星与爱情
共有属性

如果我突然厌世怎么办

10月 15th, 2009

“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麽事啊,这么神秘?”
“我觉得,今天我好像有点厌世。”
“啊?为什么,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呀,上班下班,去了一下菜市场。”
“那是为什么啊,不是都很正常嘛!”
“是很正常。但是好像忽然很低落。”
“不要低落啦,来听点音乐。你想听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听。”
“那怎么办啊?你不会因为我——不厌世吗?”
不能!
“啊!我太受打击了……”
“……,……,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啊,你真迷糊了?!”
“我看到杂志上说,星期三人最容易产生绝望情绪。原来这是真的啊!”
“什么胡扯八道你也信!”
“很有道理嘛!今天就是星期三!”
“星期三怎么了?”
“星期三人最容易产生悲观情绪。”
“你到底怎么了?这么蔫儿。”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很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
“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怎么知道啊!我是这么觉得。”
“其实我也常常觉得……”
 
啊?!!!真的吗?你也经常有这种感觉?”
“是啊,常常有。”
“不会吧,你也常常觉得很没有意思吗?”
“是的啊。我老早就这么觉得了。”
“怪不得看你平时也老是蔫儿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我有那么没精神吗?”
“是啊,经常看见你打哈欠。而且一看书就睡觉。”
“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呢?”
“你自己当然不会注意了。你不能老是那样!”
“哦,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以后不许趴在床上看书了。要坐在椅子上。”
“好,只要你自己也能做到就行了。”
“我当然能了。就从今天起!”
“好,那,看书去吧。”
“看什么书啊?我不想看。”
“刚才不是说要看书吗?怎么又不看了?”
“我没有说要看书啊!!!”
“那我去看书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啊,那你说呀。”
“我觉得我今天有点厌世。”
“你刚才说过了啊。”
“可是你没有给我解决的办法呀,怎么办呢?”
“怎么办啊,让我想想。”
“好,你想吧。给你三分钟时间。”
“有了!那就是——你不要厌世了!”
“啊?我——怎——么——才能不厌世啊?”
“对自己说:你不要厌世了!”
“不管用!”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你怎么能这样弃我于不顾呢?!”
你也弃我于不顾了!”
“我没有啊!我怎么会?”
“那么,你能因为我不厌世吗?”
“啊?我,这是不一样的呀!”
“什么不一样?”
“厌世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我脑子里好像什么人也没有。”
“就是嘛!你都厌世了,我哪里还管得了你!我是且仅是这世界的一部分!”
“随时可以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我不管你了!随便吧你!”
“可你说了你也有厌世的时候,怎么没一点同情我。”
“我不能厌世了还要求人同情我。那我也太无耻了!”
“那我该怎么办……”
“那就是——你不要厌世了!”
“好吧。我……”

为什么要买一台果汁机

10月 13th,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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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好了要送我们一台微波炉的。”
“是呀。不过我一开始就说过她是个健忘的人,她肯定记不住这事。”
“真奇怪,你的主编竟然这么马虎。”
“她就是那样,大大咧咧的。没准她还认为已经送给我们了呢。”
“可是实际上——我们什么也没有收到啊!”
“别再想了。今天晚上吃什么?蔬菜还有吗?”
“还有一些胡萝卜……不过,我真觉得冤枉。要不,我们自己去买一台吧?”
“我们不大用的着啊。我们不是连冰箱都不用吗?根本用不着!”
“也许,也许吧。那买一台果汁机怎样?”
“为什么要买一台果汁机?”
“你不知道我喜欢喝果汁啊。超市里卖的那些有很多添加剂。”
“好啊。喝果汁比吃剩饭好多了,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好呀!那我们周末去买!”
“不过,新鲜的水果,直接吃不是更好吗?”
“哦,也是啊。不过那是不一样的啊!”
“你这么懒,买回来肯定用不了几回,太浪费了!”
“不会的,亲自动手榨果汁,肯定是很有意思的事!”
“可以自己动手做的事很多啊,比如……”
“可是,自己动手榨果汁是另一回事!”
“哪一回事?”
“它会让我觉得,我是生活的主人,或者生活很美好。”
“做晚饭也可以让你觉得是生活的主人,但你总是让我当主人。”
“噢!不是!我再也不喜欢做饭了!我真希望人饿的时候能像手机一样充一下电!”
“原来你这么……,你不能这样想!”
“我就是这样想的,怎么会有能或不能 ?”
“你不要总给自己不好的暗示。”
“我根本没有暗示自己啊。我感觉到的就是我感觉到的。”
“你这样想不对!你要给自己好的暗示。”
“什么好的暗示?”
“多往好处想……”
“我想要一台果汁机就是往好处想。这是……热爱生活的表现……”
“你的要求太高了!一台果汁机并不能让谁的生活变得美好!”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并没有要将生活的意义绑在物质的满足上面!”
“可实际上就是。不然你为什么好好的总是很忧虑?我就看不出来由什么问题。”
“难道我的忧虑没有道理吗?如果是我一个人,我想怎么样生活都可以。”
“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你不是一个人。”
“所以,我并不是只在为我自己想,我考虑的是我们两个人。”
“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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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比喻

10月 11th, 2009

重要的事都是秘密的,秘而不宣的。
如此它才能保持特有的密度和质量。
倘或开始传播,酒精或香气般在空气中传播,
就意味着它开始解体、消亡。

人只看见地面上的树,壮观或潇洒,也知晓它有庞大的根系,
但却并不能亲见它在黑暗中建起的那座秘密大厦。
这才是重要的。因为有时上面的死了或者不美,
地下的却活着并在行进,并且和美不美这些闲言碎语的评判无关。

所以我总觉得,有一个内在的自由的世界。
并且是太自由的世界,真空一样无所依傍,万物漂浮。
但如果愿意,却能够建立秩序。
而前提是,它必须是与世隔绝的,秘密的。
当你进去或出来的时候,要把门锁好。甚至根本不应该留下门。

不惮以最好的心揣测人

10月 10th, 2009

我有时觉得,我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了。
时间是凝固的,或者是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我一直呆在早上起床时的艰难时刻,呆在下午的办公桌前,或者走在傍晚回家的路上。秋风仿佛吹了一整年。或者和很多年前的风吹到了一起。仿佛只有一个秋天,它又回来了。黑夜也在重复,梦在重复。我还没有说的话,刚一出口,就感到自己仿佛曾经说过。我还没有做的事,好像在等待着我。也许有时我还会感到,人生只是把一条虚线描实。

还有另外一种完全相反的情形。我现在似乎很少体验到,因为稀有所以很珍贵。昨天下午我骑着小花驴出门,竟然感受到了“下午”。一路上我很忐忑中介是否会把钱退给我,由于忐忑和见陌生人而十分紧张。但是我仍旧感受到了十月阳光的敞亮和温暖,我塞着耳机——我久已不干这种事了——耳朵里是天使爱美丽的音乐。把我的小花驴骑得很慢。假若有人路过,我就想,Ta会不会注意到我,或者至少注意到我的爱车?在这样的过程中,我把见到那人后最糟糕情况下的应对台词默想了一遍:如果他那么说,我就这么说;如果他这么这么说,我就那么那么说。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这些脑力劳动全部白费了。我很快取回了押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那么不需要费口舌。由于之前我设想了太多对白,在惯性作用下,我很想跟那人多说几句话。主要是表达一下我的意外和感激之情。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说了再见,走在回家的路上了。之后我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不但要不惮以最坏的心揣测人,更要不惮以最好的心揣测人。之后我又上纲上线到这样的高度:

这个下午并没有白白度过呀! 

阿基里斯与龟

10月 9th, 2009

我注意到,在比赛开始的时候,乌龟在阿基里斯前方十米处。在一定的时间内,阿基里斯可以无限接近乌龟,但是不可能超过它。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理解了这个,我就没法理解,在实际的情形中,阿基里斯为什么能超过乌龟呢?

这是昨天看北野武的《阿基里斯与龟》留下的疑问。 问题是十分严肃地,尤其是当它被转化为影片中具体的故事时,竟然发现这个古老的命题并没有那么抽象,而是埋伏在很多人的生活中。虽然不能说人人都是阿基里斯,但至少可以说很多人都曾经是阿基里斯。脚步如飞,雄姿英发,觉得几步就可以超越前面那只慢吞吞的乌龟。(当然,每一个人前面的那只乌龟都会是不一样的。有的是这个龟,有的是那个龟。) 结果如何呢,当浮士德喊着这一刻我很满意,让时间停下来吧,他在人世的漫游到达了终点。

那只乌龟是不会回过头来嘲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觉得,这真是一场充满讽刺的追逐。然后一面自嘲着还要一面霍霍霍地追上去,虽然最终也逮不到它。

高速路上的孩子

10月 6th, 2009

不知道为什么,与孩子交往时,我内心是胆怯的。因为在他们那里,只有一个判断的标准,喜欢或不喜欢你。我害怕受到一个孩子的冷遇,似乎比怕遭到成年人的冷遇更甚。成年人间的距离,或许有许多种的缘由,而一个孩子与人的亲疏,似乎是单单由于天性。我常常想,我是不是看上去无趣,所以这个孩子不愿意接近我?这么想,心里便会更加如履薄冰。于是,干脆远远的了。我不善与人亲昵,即使是与小孩子,也总觉得难为。

但是我并不是感觉不到他们。或许正是这样的疏远,我愈加敏感,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一举一动。而倘若有小孩子主动与我亲近,我必然会立刻融掉心灵表面的那重浮冰,欢欢喜喜与Ta玩在一处,内心似乎还隐隐有一些感激,仿佛是受到了某种眷顾。因此在我有限接触到的孩子中,我更倾心于小女孩。因为她们更容易给我内心的期待以回应。小男孩离我很遥远,尤其是顽皮任性的,我感到他们与我并不在同一个星球。相反,那些较为沉默多思似乎有些女孩气质的小男孩,让我感到有亲近的愿望。

我这样微妙的心理,或许其实不仅仅局限于与孩子们交往的过程,而一直是我的基本方式。只是当我面对与自己有着较大落差的个体时,我更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内心,有时胆小有时又十分冒失。于我而言,人和人交往有一种最简单最基本的快乐,就像敲一扇门一堵墙而听见咚咚咚的响声。

之所以写下这些,是因为今天见到一个小男孩,虽然他未必注意到有我这个人,但我一直在琢磨自己要不要向他表示一下友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一种心理上的习俗:成年人应该主动给小朋友打招呼。但是,我一直没有。

在骑车回来的路上,时已傍晚,许许多多的车辆呼啸而过。我看见有一个男孩完全不顾车流,跑到路中央去捡一个东西。捡回来以后,又把它抛到公路上,等待疾驰而过的车轮把那个东西压扁。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大概都在八九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神情紧张又兴奋。当我骑车经过的时候,我在想,我应该告诉他们这个游戏太危险了,即使不被车撞上,那个小东西也可能会被轮胎弹起来,飞到他们某一个的脸上。然而,我并没有停下来。我的念头像公路两边的树木,一闪而过。接下来,我隐约记起了一篇小说的标题,叫高速公路上的孩子。但是我回忆不起来它的内容。只有这几个字,成了今天整趟旅程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