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 9th, 2009
BY十七只猫和鱼
昨天是几号啊,昨天是几号啊?已经忘记了,最近记忆力真差,但无论昨天是几号,昨天从下午5点到晚上8点发生在我身上这三个小时的奇遇我大概是忘不掉的了。
北京六月的天气就像一个唐氏综合症儿童的脸,说变就变,4点过半,黯然间,不详的黑云化作狂风和尘土笼罩了北京的街道。这雨却一点也不清爽,反而闷热,压抑,好像一个悲愤的醉鬼,而且有点血腥的臭味。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走在非机动车道上,脑子里正在琢磨要不要去宣武门外吃碗卤煮还是去新街口吃延吉冷面啊,吃面的对过儿有卖打折的袜子,不过吃卤煮还可以顺便参观参观被拆迁的南城啊……等等,反正都是一些俗人想的俗事。
但,一辆靠站的46路公交车改变了我庸俗的思想,因为上面传出了世界上最优美华丽的旋律——
“什么什么红旗,(忘了)我为你自豪,为你欢呼为你祝福,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这歌声赶走了卤煮和打折的袜子,也击溃了我庸俗的心。啊,原来这世界上有一个名字比吃喝玩乐更重要,甚至比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这一块普普通通的天意批发十块一米的红布,画了几个几何符号,居然有此等神奇的魔力!竟然能让一个人开开心心去送死,不,错了,是牺牲。这种魔力不得不另人扼腕,哦不,是幸福!是感动!
那我也去吧!我也去吧!我也要拜倒在这血一般的图腾下,为它欢呼,为它祝福!告诉它说,您的名字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可是去哪儿找它呢?哦,对了,似乎在大一路公共汽车中间儿有那么一站,叫什么站来着?反正里面住着这么一帮子人,整天干的就是这码子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跑到马路对面升旗降旗。旗杆下面还有个专门供人们膜拜这种仪式的地方。叫什么什么广场来着?忘了,最近记性太差了。好,那我就去那儿看吧!让卤煮和延吉冷面见鬼去吧!我要做一个和彭丽媛姐姐一样自豪的人!
于是我趁46路关门的一瞬间跳了上去,可是发现这车不到什么什么广场,就到西单,算了先坐着吧,再换。反正是空调车。到了西单那堵墙的旁边,我换了地铁,一个卖花的姑娘清秀但脏的脸蛋引起了我的注意,出于同情和无耻,我买了一只白色的菊花,没想到,这支菊花十分钟后给我带来了一连串滑稽的麻烦。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您衣服上写的是什么字?”一位和蔼的police拦住了我。
“啊?我不知道啊,你看看”我答道。
“哦,没事,走吧”police转身。
那只不过是一件学校发的衬衫,上面的字写的扭曲了一点罢了。不知道他在执行公务的时间怎么会有闲工夫对T恤的设计感兴趣?开小差真不应该啊!
算了,不管他,啊!那就是什么什么广场了吗?真是壮观美丽啊,那块越来越大的黑云可真煞风景,我所爱的旗帜就不远了罢,我带着崇敬走进了广场。
在搜查恐怖分子的小棚子里,我把手上拿的东西—,一本书和一朵白菊花放进了x光机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出口的履带上只有一本书。而菊花竟然消失了!我的乖乖,这竟然是一台魔术机!要么就是里面藏着一个爱吃白菊花的怪兽!
哦,原来只不过是卡在了里面而已,我冒着被辐射的危险伸手进去把白菊花掏了出来,转身就走,却惊然发现,我对面站着四个完全被吓傻了的police和两个什么什么军,一朵花也能杀人吗?还是我长得像本拉登?
“你们有几个人?”一个police走上来问
“啊?您什么意思?”这回换我纳闷儿了,他如何判断出我不是自己来的,他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这不会就是周星驰电影里经常当作笑料的大陆特异功能者吧。
“你们有几个人?你们有几个人?”特异功能者好像死机了。
“我们?没有我们,我就一个人啊”
“拿花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拿花?”(我更加困惑了)
“身份证”
“没带”
“请等一下,我们要核实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证号是11……”
我话还没说完,特异功能者竟转身走了,他根本不需要我的身份证号就去核实我的身份了!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大陆特异功能人士!在他离去的当儿,一个穿着和我一样普通但在和什么军聊天的人凑了过来。
“你拿的什么书”
“陀思妥耶夫斯基”
“哪国的,能给我看看吗”普通人很有礼貌的问。
“当然,请”
“哦,(粗粗翻了几页)没事,来广场做什么?”
“看降旗”
“您带白菊花做什么”
“法律禁止人带白菊花进入广场吗”
普通人陷入了沉默,旁边的什么军在努力咬着嘴唇,似乎想笑。
“您做什么工作的”
“无业,您呢,您来旅游的?”
“不是,我在北京工作”
“哦,您在哪儿工作”
普通人指了指x光扫描机
“那儿”
“您在x光机里工作?”
什么什么军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普通人瞪了他一眼。
“您哪儿人”
“我北京人,您哪?”
“我辽宁人”
“葫芦岛?”
“马鞍山”
“哦,我去过,那个地方……”
正在我结识一个新朋友的对话关键时刻,特异功能者回来打断了我并对我说,他的特异功能暂时失效了,希望我能去一下一个叫“局里”的地方,在电脑上核实一下我的身份。于是我匆匆拿起我的书和菊花,和他走进广场,上了一辆停在那儿依维柯警车。
警车里冷气很足,很舒服,但有股子劣质烟草味。一个面色阴郁的带着一只卷线耳机的阿姨坐在车里,我冲她点了个头,心想,她不会也是没带身份证吧,这下是两个倒霉蛋了。谁曾想,我一坐下,她竟然凑了过来。笑着问:
“你多大了”
“二十五”
“上学吗”
“毕业了”
“带花来广场做什么”
“看降旗,您也对花感兴趣?”
“我能看看吗”
“当然”
“这白菊花在哪儿买的”
“西单,五块钱”
阿姨拿起了对讲机“注意注意,西单有人卖白菊花”,这个举动把我从对特异功能人的思考中彻底拉了出来,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为什么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和我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要坐着警车里消磨时间?为什么她对白菊花如此感兴趣?为什么她要通过对讲机告诉别人她很感兴趣?卖花的小姑娘城管都懒得管,又关她什么事?还有,一个普通人要对讲机和耳机做什么?……
“这菊花有什么含义吗?”她回头问
“含义……没想过”
“一定有一些含义的,每一种花都有含义,比如,玫瑰象征着爱情,菊花……”
“哦,那就是美好,纯洁,幸福?”
“可是这是白菊花啊”
“菊花本来就有白色,黄色,紫色……”
“白菊花是祭奠用的”她突然抛出了一个理论
“哦?是吗,这可是您说的,祭奠?祭奠什么?”
阿姨无语了,正好特异功能和他的几个练健身的兄弟上车了,阿姨对他们说她吃饭去了,下车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如同祥林嫂般喃喃的说道“这孩子,跟我儿子一样大。”
特异功能人走了,留下了健身者,晒得很黑的南戴河爱好者,和一个叔叔。
南戴河爱好者要走了我的基本信息后下了车,似乎在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叔叔凑了上来。
“带花来广场做什么”
“看降旗”
“你有两种选择,把花留下,去看降旗,要么带着花离开。”
“也就是说法律禁止人民带着花去看降旗咯”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执行命令”
“您的意思是您的领导命令您拦住带着花来看降旗的人?”
“不是,根据你的情况,领导是这么批示的”
“理由是什么,一朵白菊花能伤害谁?似乎不在你们的违禁品名单上啊”
“没有理由,戒严需要理由吗!”叔叔的耐心和礼貌突然消失了
“广场戒严了吗?没看到通知啊”
叔叔刚想说话,突然沉默了……
“你尊不尊重我,你到底尊不尊重我?”叔叔突然问了一个关于感情的问题
“我很尊重您啊,您有没有发现,我一只在对您使用敬语‘您’,而您一直在说‘你’……”
“你要是尊重我,就赶快照我说的做”
“我尊重法律,当然,也尊重您,但我不能按您说的做,除非您给我一个法律条文的理由,哪一条禁止人带菊花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