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2006

君往何处去

11月 30th, 2006

怀着过节地心情,去参加农展馆的招聘会.
一大早,坐特8,第一次爬上它的二层.
像是去一个向往已久的地方.

和之之一起,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被人挤,也挤别人.
一不小心还会间离出来.哦哦哦哦,这样的马脚可不能露,
要严肃认真地投入到这滚滚洪流之中.
不能不能有任何别的念头.

有一种说法是,劳动社会已经终结.
也就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有劳动的权利.
一部分人将只能通过救济而不是一定的职业生存.
但被救济恐怕并不好受,何况我们根本还没有.

乌泱乌泱地人阿,果真都有去处吗.

带仙人球回家

11月 25th, 2006

在变成锋芒之前 大概你也有
摇曳的手 展开 飘落
如一个雨水冲刷的小广场
新鲜地落成 后又废弃

但现在 何处见你的温厚
没人能拨开荆棘—-你不允许—-看看你到底
有没有一颗温厚的心

看一看 你贮藏的日光 
是否真的多于雨水 光芒
一直长到了脑袋外边 

自然的法则:
日光常有,而雨水不常有
如此作用于你
我该是赞叹,还是低下头

赫拉克勒斯之死

11月 24th, 2006

“涅索斯是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马的怪物,为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所杀。
涅索斯临死时劝赫拉克勒斯之妻得伊阿尼拉,
用他的鲜血提炼一种可使丈夫永远爱她的油膏,而这油膏其实是毒药。
得伊阿尼拉把它涂在白袍上献给丈夫,赫拉克勒斯中毒而死。”

想把这个古希腊悲剧中的故事改成一个新剧本。
把偶构想地剧情给C讲了一下,他提了一个非常致命地问题:
赫拉克勒斯死前对他的妻子说了什么?
C认为赫拉克勒斯地临终遗言是:你就应该给我涂上毒药,因为我爱的确实不是你!
而偶地想法是:亲爱地王后,其实你不必这么做……

C的答案和偶地正好相反,也让欧地心顿时碎了一地。
还有什么好为自己保留的。
那是谁说地话?爱就是要不断揭去不爱地假面。
哪怕最后啥也没有呢,也不能自欺欺人。
如果连这个勇气也没有,还咋整。
慢慢收拾吧。待重头收拾旧山河。
如偶现在背景音乐所唱:OH MY GOD DO I TRY I TRY ALL THE TIME ……

想起一个场景。必须必须去面对那样的时刻:
面面相对地坐在桌子边,感到自己的皮从面部开始,一张一张被揭去。
就要惨叫一声逃开,但告诉自己不能。
感激那和我度过这同一时刻而没有逃开的人。

还不到说春暖花开的时候

11月 19th, 2006

忘掉那些童年往事,不要把什么都追溯到那里。
在黑暗深处,除了弱小什么都没有。
快乐容易忘记,痛苦却会常驻。竟然成为一个人的性格,容貌,和表情。
每次看到C别过脸,目光向远处延伸,一个几乎呈直角的轮廓,
我都感到他牙齿交错,正在咬住自己。
这就是猛虎。我说。
我猜测他一直在驯服自己,但仍然有这样的时刻(虽然很少很少):
破坏!破坏!如果世界是一张桌子,他马上就抬手掀翻它!然后,造一个更好的。
因为这不是一个好世界。至少它与他第一次相撞时,它过于卑鄙无耻。
而后他发现它是因为弱小才犯下错误。
什么使他强大呢?只有在神之名下,他才会承认自己弱小。

玻璃球游戏 [原]

11月 15th, 2006

我坐在克莱斯勒公司23层的大楼里,回答面试的女主管给我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你频繁地提到乡村?”她问。
我意识到我已经失败了。如果有可能,我愿意详细地给她解释为什么。但没有可能。我胡乱回答了两句,意思是乡村造就了我的个性。承担和耐心。
这简直是个笑话。他们难道需要我拿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乡村来否定他们的人生吗?我的错误愈加严重了。来不及纠正。一切都在溃败。刚才我上来时乘坐的电梯在那里等我。现在我应该从23层直线下降,一分钟之内重新回到地面。从现在起,这间有机玻璃的办公室与我不再有丝毫相干。我还要在这个城市生活很多年,还要很多次从它下面经过,看到它巨大的玻璃躯干反射着恒星的光芒。我知道我对它又轻蔑又敬畏。因为那里有一群人,过着一种我永远也无法去过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到那样的地方去面试。迫于生计,以及也许包括想认识自己,或者还有想融入城市生活的秘密愿望。所有这一切,我不知道如何来排序,哪个更重要,成为了我最主要的动机。可我的身后拖着一个太大太长的尾巴,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我说话的时候,我的背后有没有出现一抹远山,那上面有我的母亲。我羞愧于我身后的尾巴吗,但我更为这样的羞愧而羞愧。 
她问我对人生的长远规划。我问,是最长远的规划吗?我说,将来我想成为一个作家。她肯定面试过很多人,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回答。
她一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再次问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地方来工作。
经济压力和经验。我回答,相当地坦诚。此后我将为我一时的坦诚而羞耻整整一周,像患重感冒一样。每次想起来大概还都会羞愧难当。就这样被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抓住,却不知道它究竟来自何处。

我真愿意跟她讲讲乡村。她看上去虽然干练,却并不像一个机器人。实际上,她可能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但这对她会有什么用呢?只会浪费她的工作时间。一切都莫名其妙。而更加莫名其妙的是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愿望。我并不想先博得她的同情,再靠同情去博得一个职位。但我永远不会有机会再告诉她这一切。在她的工作记录里,只会留下一个让她感到可笑和气恼的面试记录。很快她就会忘记,而我却会永远记住,因为和一种羞耻感相连。
让我们来谈谈乡村。我想对她说。对任何一个我遇到的陌生人说。好像说的是一个共同的亲人。但我不知道,或者不愿意相信,有一些人并没有这样一位住在远处的亲人。他们只有自己,有自己就足够了。他们是完整的,对世界能够绝对投入,多姿多彩,顺理成章。他们从未与某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分离过。

我记错了面试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了他们公司。接待我的人让我在一张桌子前等。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人说话声音也很小。我旁边是一台复印机,经常有人过来复印文件,发出嗡嗡的响声。我掏出随身带的笔和笔记本,埋下头来。只要有纸和笔,再漫长的人生也可以忍耐。我开始写字。开始是记日记,接着开始构思一个小故事:关于乡村和童年。我的上帝,我只有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才能说点别的。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上帝应当在一个球体中办公”。我在本子上写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上帝应当在一个球体中。”我另起一行,对上边这个句子作了修改。
接着我写下了我所想到的题目《玻璃球游戏》。这个题目对我一点也不新鲜,是我曾经阅读过的一部黑塞的小说。那是一本哲思性很强的小说,关于世界的结构和理想以及人的成长等等。我对它的印象已经非常的模糊。而我想讲的故事,和这些抽象的思考并没有太多的关联。我的玻璃球游戏不是一种精密深奥的智力游戏,而是关于普普通通的彩色玻璃珠子的故事。关于乡村和童年。

那一年夏天,我大概五六岁,被妈妈留在了外婆家。外公去世后,外婆孤身一人住在一座大院子里,非常孤独。但我非常的不情愿留下来,因为我也害怕孤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会跟我玩。我一直追着妈妈出了外婆的村子。妈妈起初什么话也不说,只管在前面走路,好像后边根本没有跟着我。我也不说话,更没有哭,只是一路小跑地跟着她。但我知道我的“哭”就堵在嗓子里,只要我不小心张开嘴,它就会跑出来。
忽然,妈妈停下来,她转过身,心平气和地对我说,如果你不在这里陪着我的妈妈,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妈妈。她的话让我在原地呆住了,我平生第一次弄明白了外婆、妈妈和我之间的因果关系。而她更爱她的妈妈,我必须承认这个前提才能让她承认我。最后是我一个人返回到外婆家里。她走了。

外婆家最让我畏惧的是晚上没有电。恐怕自从有了电灯,人们便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了。而在外婆家,还保留着完整的、真正的黑暗。到一定的时候,它就又大又重地落下来,迅速地潜藏到每一个角落。而在这样的夜晚,我的眼睛从来不离开油灯照亮的空间。我希望临睡前外婆不要那么快就把灯吹灭。我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希望能一觉睡到天亮而决不要在半夜醒来。很多次我都怀疑明亮的早晨不会再来,麻雀不会再在窗外唱歌了。黑暗,漫长,漫长。那时我大概还不会从一数到一百。
我很想念祖母。我的家已经有电灯了,一到晚上,堂屋正中的那盏白炽灯就发出桔黄色的光芒,照耀着木顶棚和下面的桌子,还有墙壁上发黄的年画。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求祖母等我闭上眼睛再把灯熄掉。有时她甚至会等我睡着了再把灯关掉。我后来渐渐认识到,她可能是我一生中第一个让我感到疼爱的人。有一天中午,我在外婆的院子里大声喊外婆时,喊成了奶奶。外婆虽然有些耳背,但还是听到了。她问我刚才说什么,我没有承认。不管外婆对我多好,她的院子里有多少棵会结各种水果的果树,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家,回到那盏有桔黄色光芒的白炽灯下。我盼望妈妈早点来接我回去。但我知道,不到妈妈把地种完,不到她认为恰好的那一天,她永远不会来。而我必须一个人过。

有一天快到中午时,姨妈带着表弟来了。我正在大门口的石头上玩石子,看见他们两个远远走来就跑回去喊外婆。外婆很高兴,我也很高兴,但我有点躲着姨妈和表弟。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话。姨妈是一个爽朗的女人,她声音洪亮,笑起来露出很白的牙齿。她把我拉到身边,很遗憾地对我说不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没有带一些好吃的来。她的话几乎立刻要让我眼泪汪汪。相比之下,我觉得这个姨妈倒是更像妈妈。要是她说要带我走,我肯定不会有任何意见。姨妈看我有些低落,就吩咐表弟跟我一起玩。
“把你的玻璃球拿出来,跟小姐姐一起去院子里玩吧。”姨妈对表弟说。
表弟也像姨妈那样豪爽。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他所有的玻璃球,一共十九颗。长大后我知道那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彩色玻璃球,但那时它们不是。它们每一颗都被一种奇异的光芒笼罩着,似乎来自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透明的玻璃,中间凝结着一个三维图案,

中秋

10月 6th, 2006

  今日中秋,但只能窝在电脑前面。虽然痛苦万分,但如果不得如此,我肯定更加惶惶。她们都出去了,好,我可以大模大样地抽烟了!
  今天看了一则格林童话《寿命》,太好了,德国人真是了不起。
  说人的寿命有七十年,但其中三十年是过的是人的生活,十八年驴子的,十二年狗的,十年猴子的。我现在肯定还在人的阶段,霍霍,恐怕再有六年就要开始过驴子的生活拉。
  

湖边

10月 4th, 2006

   
必须穿过一段喧闹的街道,才能到达湖边。有些地方,湖水是斑斓的,倒映着岸上的灯火;有些地方则幽暗,水波起伏,微光闪烁。有丝绸随风上下的轮廓,但人却不能涉足。只有光可以运行在水面上。如果没有这空阔的水面,这里必定也挤满了人群。但现在它不动声色地把人群分开,像是把空间扩大了——用于沉思。或者是用于沉默。水面上有低低的琵琶声,若隐若现。还有烟火,想必那船上有小孩子,或者是轻松快乐的心灵。至少这一刻如此。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太平盛世?虽然到处都有灰暗的角落,和我们不能了解的苦痛。
   总是想起今年的元宵节。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和这个城市,和我们正在经历的时间有一种关联。那天晚上北京解禁,整个城市烟花四起,炮火连天。站在街头,随时都会有烟花从身边冲上夜空。不管各个不同的人们怀着怎样的心情点燃了手中的烟火,当它们此起彼伏地在空中爆裂时,生成了一种作为整体的事物。它和硝烟一起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让我感到快乐。或许它就是快乐。这样的印象之所以越来越清晰,是因为它和我当时的内心形成了最大的对比。有一种裹挟之力,但却让我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忧伤。
   
无论如何,我们最终都会消融于这个整体,虽然我们根本看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就像我们现在坐在岸上,但我们却被面前的湖水深深吸引一样。它是不可知的。
   
可我想知道,那样一个不可知的我们毫无把握的整体,是如何和我们的内心相互映照的。它在人们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影子。是不是我们心灵中一切细微的快乐、厌倦、怀疑、欲求等等都和它密切相连? 少年维特之烦恼,为什么他的烦恼不可消除,为什么他的烦恼成了那个时代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而我们自己的心呢,它到底在寻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