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阁楼上’ Category

搬搬搬

7月 12th, 2007

在这里呆了三年多,多次出而反尔欲走还休,这一回是真的。
不嫌道儿远的这边认路:http://yhz526.iblog.com/ 

地下室手记(1)

7月 11th, 2007

布里蒙达的眼睛

1.文静决定再看一遍《失明的城市》。到了剧院门口,我忽然胆怯了。我不想再看一遍。那些演员是在受苦,在舞台上掏心掏肺。怕什么,我们不怕!文静鼓动我,但我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此后这个剧带来的震动已慢慢淡去,文静说话时的神情却留了下来。我一直想她可能说的是别的事,过去的,现在的,和以后会发生的。曾经我们住在一起四年,我从她接电话的问候语中学会了自己的。那时她穿着蓝色的体恤衫,脖子上挂着一个钥匙形的怀表,去接放在窗台上的电话。喂,你好!她是这么说的。

 

2.是去年的一段工作经历,让我对舞台上的表演者有了格外的尊重。他们要付出很多劳动才能将一些东西呈现出来。甚至费很大力气都呈现不出来。如何找到最恰切的形式,就像一个人试图把握自己的人生一样困难。所以在舞台下,我在看他们表演,既看他们演的内容,也看他们自己。他们是在为自己创造形式。是他们的认真和投入和耐心打动我。一个朋友说,演员只是听从导演的意思,自己是没有思考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样一场演出结束后,对他们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每一个人,都会有追问自己的时刻。或许这样的眼光使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客观冷静的观众,永远像小孩子一样容易激动。

 

3.从《失明的城市》认识了这位叫萨拉马戈的葡语作家。正好之之有一本《修道院纪事》,在搬家的忙乱中开始读起来。我一向非常注重小说的名字。读很多书都先是因为名字有意思。最早读的尤瑟纳尔的小说是《何谓永恒》。而《包法利夫人》很长时间我都不愿意去翻。实际上,《何谓永恒》我就是为了那个名字在图书馆咬牙坚持到最后的。现在记住的也仍然是这个名字。我以为《修道院纪事》写的是修道院里的事情。对这个题目的兴趣不多也不少。但因为刚刚看了由他的小说改编的话剧,我很想知道他自己是怎样的。

 

4.《修道院纪事》说的是建造一座修道院的前前后后。但贯穿始终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和一个神父共同制造了一架会飞行的大鸟。这是他们三个人的秘密事业。建造马芙拉修道院则是当时葡萄牙国王的事业。当这架大鸟从工地上空飞过时,人们以为看到了圣明显灵。这是18世纪中期的葡萄牙,宗教裁判所宣判一些人是异端并处以火刑,天地间只有鸟儿、天使和上帝可以自由飞翔。

 

5.国王的一句话将数以万计的人驱赶到了工地上。一块巨石被从地下挖出来,驮运数百里砌成修道院的阳台。必须是一整块的石头,好见证上帝的荣耀。当巨石在下坡路上碾碎马尔克斯的身体时,上帝一定在打瞌睡,什么也没有看见。萨拉马戈说,让我来列举这些过着贫困生活的人们的名字。这里几乎能找到葡萄牙语中所有的男人的名字。我们写小说是为了他们的不朽,不是为了别的。为了显示对上帝的虔敬,国王宣布修道院规模从80人扩展为300人。因此他的臣民必须去削平一座山。这就是那些不朽的建筑的来历。我去过两次故宫,两次长城,却从未真正想象过它们如何一砖一瓦地建成,想到过建造它们的是哪些人。它们多么典雅雄伟,让后来者只能瞩目于它们本身,以为这样的不朽理所当然。

 

6.当国王在地上建造不朽的时候,神父却在想着另一个计划。他要制造一架大鸟飞到天空中去。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是他的助手。布里蒙达有一双洞穿万物的眼睛,在吃面包之前能看到人的内部;从战场归来的巴尔塔萨尔失去了左手,用一根铁钩子代替。什么能让一个由金属片和藤条做成的大鸟骨架飞起来?人的意志。神父说。他是人的体内一团密云。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布里蒙达因为她的天赋被神父派去捕捉人的意志。两千个人的意志,装在大鸟一左一右两个金属球内。当阳光照在大鸟的翅膀上,沥青、琥珀、磁铁相互吸引,在这两千个意志的动力之下,大鸟飞到了天空中。

 

7.但最动人的都不是这些,而是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的爱情。这个词用在这里不恰切,但只能这么姑且一下。巴尔塔萨尔被宗教裁判所判处了火刑,布里蒙达找到他时他已经在火刑架上。浓烟熏黑了他的胡须,看上去变得年轻了。布里蒙达她曾经发誓不看巴尔塔萨尔的内部,为此她每天早晨起床前都要闭着眼睛先吃面包。但现在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远远地,她看到巴尔塔萨尔的身体内有一团密云。那正是他的意志。过来。布里蒙达说。巴尔塔萨尔的意志离开了他的身体。“但它并没有升上天空,因为它属于大地,属于布里蒙达。”

 

8.还想写得更多一些。但我想不能就这么零零碎碎地说完了吧。我应该努力赋予它们完整的形式,至少应该尝试和努力一下。这里算是一些笔记。

地下室手记(0)

7月 4th, 2007

忧郁的摩天轮

城市的狂欢永无休止。但有时摩天轮可以休息一下。不,这是它自己要求的。公园的管理员今天早晨发现它不再像往日那样转动起来毫不费劲,而是听到了吱吱嘎嘎的声音。什么地方的一根铰链快要断了。机械的衰老也是不可遏止的。管理员立刻向公园的主管汇报,摩天轮从今天起不再向游人开放了。它的大脑袋立着。它只有这样一个铁架子的圆脑袋,用它来运动也用它来思考。静静地,微风抚过悬在半空中的椅子。在最高处,有一个人头朝下停在那里,像马戏团的小丑从马背上倒挂下来,冲着爱他的观众们做鬼脸。但他做鬼脸的时间太长了。他和这个被遗弃的高高的铁架子锈在了一起。当公园决定拆除这座已经无用的装置时,工作人员无法把他拆下来。这是一件怪事,人们从前无法相信的事情,现在开始半信半疑了。

 

 

时和光

两个人忽然落入了一个密闭的漆黑的盒子。开始时他们以为自己失去的是自由、是辛辛苦苦积攒的财富。后来他们发现,他们最大的损失是时间。它是这样一个越来越模糊的影子。像消失在昏暗光线中的飞鸟,它翅膀的拍打变成了人们自己的想象。

让我们再来造一个时间吧,终究我们是要在这里生活的。

如何造时间呢?若造葡萄酒,有葡萄园;若种植葡萄,有生养葡萄的种子。时间该用什么来造?

葡萄的种子从哪里来,时间就从哪里来。

第一颗葡萄子,我想应该是从上帝那里来。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上帝。先造光,再用光来造时间。

用什么来造光呢,在这样的黑暗中?

当然只能用黑暗来造。 

再见,师大。

6月 27th, 2007

今天去看房子,从此要转入地下了。
这就是说,我过上了和鼹鼠一样的生活。
那只来自捷克的鼹鼠,它肯定不是我一个人的好榜样。
我的植物以后要靠日光灯来光合作用了。
但周末我可以把它们和被子一起搬上来晒晒,如果这一天阳光充足的话。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师大。
我现在仍然在你的十楼,听着外面狂风乍起暴雨忽至,明天就会在另一个地方。
我的怀念还没有开始。

火车开向大海

6月 24th, 2007

绝望的司机紧盯着仪盘
他再不必为生活 或思考生活而苦恼了
大海就在前方 这深沉而摇曳的 
汇成一片的蓝色天堂 召唤着他

就在铁轨消失的地方 在他的带领下 
这一火车皮绝望的人 
将和十六节车厢 鱼儿般纵身一跃
准确无误 直入大海 

从前,我们的想法很简单

6月 18th, 2007

未完成的苹果树·后记

6月 17th, 2007

这里站着的是一棵笨树。
她长得太慢。因为她总是担心忙中出错,长错了方向。
她坚持认为,她的谨慎是在对亲爱的上帝负责,而不是出于胆小。
有时她大呼小叫,实际上是在鼓励自己。
就像在黑暗中唱起歌来,她要把声音变成光线来引导自己。
也许唯一值得嘉许的是,她很认真。
慢慢生长,是她唯一能够带来的作品。

感谢一位朋友,他的巨大的帮助,让我看见自己。

                小哑 2007年6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