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阁楼上’ Category

一朵 ,另一朵。

10月 3rd, 2005

从东门回来,路过科技楼后那片玫瑰花丛时,看到一位老奶奶。
很老,坐在轮椅里,右手握着一支玫瑰。
她身后是一位瘦削的中年女人。
想起很久前看到过类似的场景,不同的是,
推车的是母亲,坐车的是孩子。
那孩子手里也举着一朵花,脸上专注的神情能让人想起,遥远的潘神。

或许正是这些细微的事物,带给我对世界的最大信心:
如同最细微的日光从门缝进来,最细微的水在秋草里流动。
因此,无论世上流传着关于它的怎样的恶言,我都应该相信。
相信它作为整体,之中必有一个新鲜、纯洁、生生不息的源泉。

我想的是,为什么人们会把鲜花放在孩子手中?
或许有很多种答案,但都能归结到一个简单不过的想法:
因为鲜花,本身即是美好。
即便它有千千万万种象征或隐喻,也都像泉水一样归属于它实在的起点。
色彩,香气,花瓣的重叠,枝叶的交错,或握在手中时宁静的姿势……
以完全不同的面貌,一朵花就是这样让人感到,在它和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相似,
某种摇曳不定、似有还无的隐秘关联(当然很多人并不这么觉得)。
因此,一朵花到了一个孩子手中,即便出于随意,也并非完全就是随意。

尤其是,当一朵花,
越过时间的山高水低,再次回到一个老人手中时,它更非出于无意。
呵,或许我还应该反问自己,它怎么又能是有意的呢?
我放在母亲手中的,无论如何都不是当年她放在我手中的。
一朵花,如何能归还,如果它不是已经变成了另外一朵?

——这是个难题

9月 28th, 2005

和白白一起午饭,走到西北楼西边的国槐路上,看见一只小鸟,
自行车从旁边飞过,仍傻傻地站在原地。倒是我吓了一跳。
走过去,它也仍然不高飞。看样子它还很小,不怎么会飞吧。
很容易,我把它拢在了手心。
小小的脑袋,小小的爪子,小小的翅膀。几乎没有重量。

可是接下来怎办呢?
我想把它再放飞,白白说它会死掉的。
可是留下来,它肯定也会死的。我不想看着它死。
然而虽这麽想,还是听从了白白的意见。或许还是因为什么什么吧。
于是决定留下它来。

白白说,你有宠物啦,哑巴。
这家伙,一句话说得我转忧为喜,兴高采烈地带小鸟回了宿舍,奉若至宝。
最绝妙的是燕燕,把垃圾桶扣过来给小鸟做了笼子。
白白贡献出了筷子,插在中间,小鸟可以上下跳跃。

好像一切都很完备了。但它能在这里安家多久呢。
我想的仍然是,它会死掉。今天或明天,或明天的明天。在很近很近的时间中。
它此刻,跳越的轻灵,羽翼的闪光、眼光的流转,不过是一小团模糊的幻影……

很久前妹妹给我发过一条短信,一直留着,
她说,姐,一只不太会飞的小麻雀落在我的手上,又从我的手上飞走了……
多么幸福。一只小生灵从不知名处飞来,又翩然而去;
世界尽管辽阔到让人莫名恐慌,却也有如此亲密无猜的时刻。

但不是囚禁。

无标题(二)

9月 26th, 2005

树枝,树枝
折断的时间

手上青色的味道
内心闪烁的白

一切都很清晰
尤其是,……

单腿的锡兵

9月 25th, 2005

还记得安徒生童话里那个锡兵的故事吗?
男孩子得到一盒礼物,里边是十二个锡兵。其中的一个只有一条腿。
安徒生是这麽说的,因为锡不够了,所以他只有一条腿。

天。读到这里时我想到了上帝,想到我们在他手中成形之初。
多么性命攸关的一刻,如果当时他手边恰好缺少原料,
现在的我是不是只能单腿直立,或者是……
还有,是否因了我的完整,别人只能残缺,因为世界的总数是不会变的,
有人完整,就必有人不再能完整。
就象一块锡,只有那么多,无论如何塑造,总会有一个人承担单腿站立的命运。

然而,另外十一个完整的锡兵,他们昂然站立的姿势却是无意义的,
因为那站立的姿势,只在那条残缺的腿上显露出来,变成一个有生气勃勃的姿势。

安徒生也这麽想吗,不然,为什么十二个锡兵中只有单腿的锡兵恋爱了呢?

复制的观音

9月 23rd, 2005

细细地看了一下 ,每颗珠子上的观音像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差异。
原来是复制的观音。没有想到时无所谓,一旦有了意识,顿觉它突然变了样。
仿佛它不是来自某某名山,那上边坐着的也不是慈悲的观音。

难道不应时刻牢记我们的时代吗?复制的观音又怎样?
难道要人一颗一颗在那么小的珠子上一笔一画地刻?
劳动力应该尽量珍惜,尽量节约,尽量转化成什么什么。
(何况,这似乎意味着从手工到机械生产的进步呢?)
一切都无可厚非。只有心里那些破烂依恋是可指责的。

但还是想起一件事,大概是这样:
两个西藏的喇嘛花很长时间,用彩砂在画布上画了他们心目中最辉煌的佛的画像,
然完成之后就把它放到水流中,让繁华顺水而去,湮没无痕。似乎是个隐喻。
然而即便我能明白,又怎能舍弃呢?

不忍。是为俗人:又挑剔,大大的俗人。

人鸟低飞

9月 19th, 2005

今天我才为那次见到王小妮却没有与她说话感到可惜。
应该早一点了解她,了解萧红。

与《呼兰河传》一样,王小妮的《人鸟低飞》含蓄,简洁,优美,
却有一根悲怆的筋脉在底下暗自潜伏,由此生成抗争的力量。
因为她写的不是别人,正是萧红。
我从《呼兰河传》,知道萧红有多么了不起。与她相配的只有“北中国”一词。
她竟然让我感觉到……祖国、苦难这些词在我心中清晰起来。

是因为人先去抗争,才有了四面的墙壁?还是墙壁的逼迫让人以头撞墙?
如果我们从未产生过逃脱绳索的念头,反而以它为空无中的依附呢?
(因为对于甘心于墙壁的人,墙壁反而是一种可靠的支撑。)

或者它就是一个活扣,越挣越紧?或者即便我们挣脱,仍旧要再寻找下一个?
那么自由是不是从这个圈套到下一个圈套之间的空隙?
反过来说,是不是正是为了这样的空隙,我们才不断从这个圈套挣脱,又飞快地钻进下一个?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墙壁理解为抗争的结果,因为它直接导致的是屈服,
屈服意味着毫无生机的生命。还有比这更人憎恶的吗?
而倒过来,正是墙壁促使我们去不断抗争,从虚无生成实在,从必然寻求偶然,
从不自由创造自由。概言之,从一切不可能到可能。

我竟然从萧红跳到了舍斯托夫。

记得读《呼兰河传》时,曾经想过,如果谁还不知道什么是悲悯,应该静下心来读它。
它是真正中国式的,既是散文化的诗,又是诗化的哲学,
唯独不杂任何小说的理念和技巧,更不会有眼下小说的尘俗气。

相比而言,我一点也不喜欢《兄弟》。它包含了太多的技巧。
而正是技巧使其中的苦难滑稽化,成为人人都可一笑料之的谈资。

而萧红却让我们说不出话来。这不正是苦难的本来面目吗?

只要我们不放弃成长,苦难带来的就必然是沉默。
因为,只有沉默在聚集力量,其他的,都是在分散它。

却无心看风景

9月 17th, 2005

晒会儿太阳也觉愧疚。真是难过。
想想从前,在后海可是一坐一个下午,也不觉荒废。

我的强迫症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