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谨慎
提防便道上的狗屎
提防一些庄严的词汇
提防梦中说出真理
让你失去白天那一张脸
2. 有些人喜欢到海边
她将她的孩子
扼杀于蓓蕾之中
枝条损伤 树木会更加繁茂
她则因思考更加美丽:
每一个医院的下水道
都连着混沌 莫可名状的大海
3. 反义词
被火焰舔了一下
竟然打了一个冷战
由此可见
极度的冷和极度的热
原是同一种东西
肉体的灵敏
只存在于适当的限度
精神也是这样吧
极度的清醒 风一吹
便落入昏蒙
反之亦然
4.现代英雄
他最大的业绩是跑到南极
带回了企鹅们的可爱相片:
在冰雪封冻的伊甸园
一对爱侣庇护着它们的幼子
每天早晨 在地铁涌动的人群中
有一两个人看到 这城市的阳光
穿过了地铁大厅的顶棚
落在那只大企鹅的身上
它垂着头 有一种思乡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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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容易自得。比如把房间收拾干净后,也会当成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怡怡然,欣欣然,等着有人来赞扬。哎呀呀,多么勤劳的一个人儿。可是,这不过是小时候的心思,多多干活来讨得大人们的欢心。久而久之,竟成了性格的一部分。像一棵树,怀着心思长,长成了空心的一棵。如何去说它的好歹呢。而今积习难改。与人相处,像是患了强迫症,强求他人而不得,兀自去做又觉着无趣,于是多有怨言。虽然是小小事情,也会忽然没了耐心,常想不如干脆独自一人,随性而为,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与儿时相比,如今明明长大长老了,却童心不死,仍怀着肥皂泡泡一样的期待,失望之时当然也更多。
话说昨天晚上拖地,很湿的拖把,把地上拖得水汪汪的。看着干净了不少,心里甚有一些小得意,打开电脑准备照猫画虎地比划几下瑜伽,忽而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板上。好丢脸啊,而且很疼,最可耻的是摔倒在自己刚刚辛苦拖过的地上。于是坐着,很没有爬起来的勇气,好像立刻站起来是一件更丢脸的事。眼泪也来了,难以抑制。哭了一会儿后,觉得不再那么委屈了,才站起来去拿干抹布重新把地擦一遍。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比划了一会儿瑜伽的招式。其中有一节,太阳致敬式: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向赐予我们纯净的能量的太阳致敬。我心虽在余悲之中仍很有戚戚,庆幸自己没有因噎而废食,彻底摔趴下。
刚搬到三里屯的那个晚上,也曾摔过一跤。提着暖壶,边下楼梯边不知想什么事时入了神,从台阶上滑了下去。暖壶也碎了,人也傻了。然而和昨天一样,却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迷迷惑惑的昏蒙中,立时清醒,看到那一跤已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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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开始翻《源氏物语》。这是最近一心想看的书。于是一口气读了两小节《桐壶》和《帚木》,情节纷纷扰扰,却只讲了恋爱一件事。那感觉好像,远远地看是一群人,男女莫辨:及至近前,却是各有面目。各人的行踪命运,如面上悲欣之色,倏忽无迹可寻。所谓人物口中常言的宿缘,也如蔓草夜露,一朝尽散。明明是知己欢会,却常常心有余哀。而这些有意人,互相以诗赠答,多叹惋之词。比如空蝉,在答源氏的诗中以帚木自喻:寄身伏屋荒原上,虚幻原同帚木形。帚木者,传说某郡伏屋地方的一种怪树,此树远看形似倒置的扫帚,走近去看就不见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可是却偏偏觉着正是玄机所在,真实无比。
也许,作为一个不同时代的阅读者,完全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去理解书中人物的所言所行,譬如雨夜源氏三人对天下女子的品论,既令人惊叹其人经验情致的细微,又令人有微微的不快,因为我觉着自己仿佛也在所论之列,虽然这样想,未免有些犯痴。可是,倘如将注意力全放在它与当时格格不入的道德标准上,岂不是只看到了皮相。每个时代,虽有不同的风尚,且多数人都囿于其中,但未必要解除所有束缚才能见真性情。所以大可不必为源氏是个花心大萝卜而愤愤吧,在他的世代中,他还是个完人呢。
然而我们现如今,却仿佛总欲超越自己所在的世代,就像一个书中的人物,意欲从纸页里跳脱出来,跑到一张桌子上一样。这种企盼从何而来,我有一些怀疑,还不能明辨。而回头看那些古典小说里忘情于世的人,无论是哀叹,还是欢颜,总觉自在可爱,像开了一朝的夕颜花。
如果我把这其中转变的原因归结为现代科技的发展呢,虽未尽然,也未必不是一种解释吧。现代科技改变了人们的心智,它激发人迁移转换和不断超越的欲望。此地不安,尚有彼处。忙不迭辞旧迎新,一个可以取代另一个。可是果真另有一个更好的去处吗?
想到这里是因为,看完《源氏》,正好看到寰宇地理的节目《太阳系新探》。说太阳55亿年后,将燃烧殆尽。虽然这个时间漫长,但终究不是我们所企盼的永恒。诞生有时,毁灭也有时。那么寻找下一个地球又有何意义,如果这一个我们肆意糟践?5千年的历史和5万年的历史又有何区别,如果这一天昏蒙无觉?我们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远处,觉着仿佛有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的恢弘前景。新时代。理想国。共产。天堂。诸如此类。可是将目光收回,发现自己这个由太阳的能量赐予的肉身,已燃烧了一半。你这个星体也有消亡的时刻。
当代人觉着唯有自己揭开了存在的真理,这真是荒谬之极。那一代代逝去的人,也并不会觉着白活。相反,这却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常觉两手空空,若有所失,仿佛是从别处来到世上,还要顺手牵一头羊走。而实际上,也许我们不过是帚木,远看有,细看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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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条命
文/边芹
我在这全然物化的世界,碰到一个拔着头发飘然物外的人,叫何诺。他这辈子是萨特一生的缩略版,一个人愿意作名流的复印件,而全部的理由只在最大限度地获取自由,是我至今未能拆穿的悖谬。看来“自由”堪称一切事物之空头支票。人生复制的结果是他爱过女人,但不结婚,一个子嗣都不要;猫在书桌后面指点江山,但一根头发丝的职责都成拖累;翻天搅地要掀掉头上大山,但老板一个没赶走,只能写字糊口;生于无所不买卖的社会,但拒绝消费,又没有原始人存活技巧,只能在都市晃荡半条命;时逢深度幻觉只在手中一张选票的年代,却从不投票,逢权威必反,但见多数意志也逃。
“超过十万人的地方,多数意志就值得逃逸了。”他振振有词。
我们坐在卢森堡公园铁栅对面罗斯唐咖啡馆的藤条椅上。他经年穿同一件夹克,在我敏锐的鼻子里,总有一股霉变的味道。这话我是抽得到线头的,我们这群只喜欢居于事物中心的人,什么事情闹大了,转得停不住,在我们眼里就失去神采,我们的人生几乎就是将眼睛从一个又一个马戏团的幕布上剥离开的过程,一个比一个匆忙。
“你要把世界分成村庄吗?”我望着他说出上面的独裁语言却平静地将绿色薄荷汁送进嘴里。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他每抛出个与众不同的念头,你若当真,去抽思绪的绳索,最后一刻总发现那绳头没系在任何东西上。人既已选择作世间浮萍,生命就只是个借口,没有任何码头可以拴缚。
“多数意志是一种责任,你逃的是责任,不是吗?不过我看透你们巴黎小资的心理暗示,那玩艺叫抗争,多么漂亮的过渡!”我揪的其实也是自己的一条小尾巴。
六月下午四点,罗斯唐咖啡馆黄色墙壁上那些旧殖民地画像,在光影里转换着时空。进门时他指着被永久固定的热带色彩,不自觉地露出狩猎者欣赏捕获物的表情,让我看到人尽可百般逃窜,但逃不出多数意志的魔掌:异文明是只能贴在墙上观看的。
“我逃的是我的痛苦。”他掀动灰色眼睛。
“没人能拿走你这件宝贝。这是推土机的命运,走到哪里不是毁灭?”他半生过去骂遍天下守住的只是自己,可以与千万人分享一把道义,却无法跟一个人合居半条命。我的舌头时常遭记忆绑架,难忘他近乎残酷的浪漫和谋杀般的初恋。
“1968年5月你在做什么?”那是在卢森堡公园另一头夜祷剧院的咖啡馆,面对墙上兽面人身像,我问过他。
“焦头烂额!那年我与爱着的美女就住在索邦大学边上,五月闹得那么凶,也因为天气异乎寻常的好,一整月不下雨,热得可以露宿,是学运一发不可收拾的重要原因。”
“这么说,天热使人的荷尔蒙没有处在正常水平?”
“差不多是集体发情。”为历史的偶然或不偶然铺设欲望的脉络,是小资在世的使命。
“停课后,你没去扔石块?”
“我不是党派活动分子,那样你只能有半只大脑。”我们极尽能事保全的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半?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置身度外”。
“就在这时,她告诉我怀孕了。我从未打算结婚,劝她堕胎,她不肯。你可以想象,在革命的五月,我却走投无路。我不能让她生私生子,所以两个月后,我奉子成婚。但结婚五天后我就远走高飞,到离欧洲最远的地方。”
“你没有带她一起去度蜜月?”
“那是资产阶级的玩艺,我一人经东欧穿西伯利亚去了日本。”他这个讨厌资产阶级花边的人,逃起来也是飞快。
“我走后,她大概忧郁成疾,流产了。几个月后我原路返回,她去火车站接我,但搞错了车次,在返家的公车上,她服毒自尽。”
对我圆瞪的眼,他一挥手带出一声冷笑:“真想死的人,不会选择那种场合自杀。”
“并不真想死的人的自我毁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我想在泛人道主义者眼里找到一丝忏悔,但不知是被岁月全部冲洗,还是从不曾有过,竟然没有一声道德的哽咽攀缘到他脸上。
“她大概已知结局,没了胎儿,你会离婚。”
“当时只有婚内生小孩才有合法身份,所以生下我也会离。她比较保守,人生观与我不一样。”
我想象毁灭一次的女人苏醒后,面对这个男人不顾一切向她索要的逃遁,会很讨厌“人生观”架设的围栏,多少不幸都是以这个名义高祭着。
“她落到这一步,你没有心软?”
“正相反,我必须赶紧离婚。如果她一病不起,或精神出现异常,就离不成了。”注入我的中国血质的所有西方溶液,瞬间凝固,再也搅动不起来,有一种一无所用的东西从血液最深处扶摇而上,弱的一方无比敏捷地揪住我的眼球,犬儒主义这时一分也拉不住我,所有故作冷酷的潇洒,破布一般被浓浓的血浆冲开。我终究做不了高贵的种犬。
“你看你的眼睛,像两把道德的剪刀。”他眯缝起眼皮,似乎在几秒钟内不等两把剪刀逼近他,已经摁下了升降机的按钮,飞升到任何评判达不到的地方。他们从来都是设计好了逃路的。
“人类赖以绵延香火的道德屏蔽,早就被一群海盗三百年的不懈努力,扔进大海里了。从此大洋有多么宽广,海盗便有多少自由驰骋的空间。亲爱的何诺,只要不去看下面的尸体就行,无以数计的失败者的尸体,是浮不到水面上的。”我始终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那群“世外人”将“坏”转移成“优越感”的本领而惊诧,在这一点上我承认已接受了狼群的驯化。
我刺到了他的核心地带,那是坚硬无比的区域,只有到了这个碰撞点,人群才最终分在了几个阵营:意识到自己在海盗船上的和意识不到的;意识到自己不在海盗船上的和意识不到的。再往前走,西方的
灵和东方的魂牵手的可能性几近于零,我掉开话头:“你从来没有爱上一个人,爱到想把她看守一生?”
“你问我你自己也不相信的问题,人只能守住他不爱的人。”
“你其实是不喜欢那玩艺。”
“什么?”
“生活,一页一页翻开、大致相同、但一去不复返的生活。”
“你只能确信你不喜欢的东西,其余的边界都是模糊的。”我在这句话里看到画地为牢的力量,以及刻画越深越浓重的自由幻觉。在他多变的生命轨道上,有一条线清晰不变,由所有他逃避的东西连接起来,他就被这些他不喜欢的事物一针一线地穿钉在这座城市的皮毛上,所以别人是一条命,他只得半条。“我后来又让四五个女人怀过孕,全部堕胎。”
“你逼的?”我想起后来可以为所有行为撒上调味剂的那句话:“只有做坏的,才是人性的。”自从逻辑被翻转过来以后,只配贴在屁股后面的思想不用等到世界末日都变成了脸上的胭脂。
“她们自愿的。你不要忘记我是libertaire。”他把最后两个音节拖了很长,生怕我不能把这个词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吃透。我怎能忘记这正处于传教巅峰的新人类信仰!这个词就像我杯中的鸡尾酒,由各种作料按不同的配方调制,有三味是缺一不可的:剂量适当的人道主义,加恰到好处的无政府主义,再配一点撒在自由冷盘上的酷。但人道必须是遥远的,欲望的边界线周围荒芜一片,仁爱至少要跨越三千到五千公里的无人地带。
“为什么要斩断与未来唯一的脐带,外星人?”在蒙帕那斯大街精选咖啡馆昏暗的内厅喝茶时,我曾试着刨根究底。冒雨跑来,他又迟到,从来就是我等他。你一时间可以逛荡“自由”的各个角落,在浊流浑水中永远浮在最上面的,是那个“我”字,但你看见,他看不见。你也不得不佩服他们遁逃得漂亮,这年头还有什么比“潇洒”更趁手的人生器物?精致文明蛋糕上的这抹奶油,在融化前做着最后也最夸张的渗透。
“我父亲这个破落贵族一生囚禁在军官制服里,只在殖民地拂掠几把祖先的风光;我母亲的一生埋葬在家务和生育的泥坑里。没有多余的爱!”这话从年过半百的人口里说出,已划不进青春反叛的范畴。
我想起左拉那句:“如果说今天我还没有变得一钱不值,那是因为我孤单,因为我恨。”便说:“基督教文明最大的漏洞就是没有多余的爱而偏偏制造爱的幻觉。”
正说着,茶桌左上方的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咖啡馆嘈杂起来,一位带土著白人憨痴面盘的年轻侍者,跳上椅子开始调电视,同时侧过脸扔来一个被特殊事件膨胀了的微笑:“德国对土耳其!”那声音丧钟一样飘来,何诺一拍脑袋:“欧锦赛!”好像他没计划好,被拦路打劫了似的,弯身就去抽扔在桌下的破包。我随他站起身,离开正聚拢过来的球迷,走向飘雨的蒙帕那斯大街,并把剩下的话顺势吞进肚里:没有一个文明能容忍一群人的“绝地洒脱”超过50年。大自然会抽回它的施舍,再用收回的力量猛击下来,我们不过是历史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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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在琢磨想一个词儿:不自在。
说是说不明白的,说话就像蚕吐丝一样,越裹越紧。
可是放弃了思索就对吗?就会自在一些吗?
混沌之中的自在,如何还能再得呢?
我无时无刻地不意识到自己的所为,像被一千面镜子包围了。
有一日,也将消失于镜中。
问题是,现在如何打碎它们,这些衍生的影像。
缺乏自制力。空前的怠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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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暴风雨,一艘渔船在英吉利海峡中来回,无法靠岸。渔船属于哥哥雅克,弟弟小雅克是他的帮手。在天气短暂转晴的时刻,他们撒下了渔网,不幸的是,忽然又起了风,小雅克的胳膊夹在了吃紧的渔网和桅杆之间。水手们请求割断渔网以保住小雅克的胳膊,哥哥大雅克没有同意。那条网价值一千多镑,他下令调转渔船的方向。然而及至小雅克抽出他的胳膊,一切为时已晚。它已经死了。独臂的小雅克从此再没有出海,和妻儿过着更为贫困的生活。几年后,大雅克的渔船在一个同样的暴风雨天气,撞上了海礁,船毁人亡……
——这是莫泊桑的《在海上》。
一个马车夫收留了一条母狗。迫于这只狗不断给他制造的麻烦,以及主人要解雇他的命令,他将这只被他命名为珂珂特的狗沉入河里。水面上的气泡冒了足足五分钟。半年后,马车夫在60英里外的一条河里游泳,他发现一个物体正慢慢地顺流而来,于是游近,仔细看了半日,忽然一声惨叫,逃到岸上。他发现那正是他溺死的伙伴,它虽然被水泡胀腐烂,但它由主人亲手带上的项圈仍在上,上面写着:珂珂特小姐,XX车夫所有。车夫后来住进了疯人院,在那里,他逗弄着那条已不存在了的狗。
——这是莫泊桑的《珂珂特小姐》
两个因钓鱼而认识的好朋友,在普军围城期间,由于酒精的煽动,悄悄去一条小河边钓鱼。他们度过了最美好的一小段时光。远处的炮火,搅扰不到水面上的阳光,鱼儿照样上钩。他们忘记了身处险境。普鲁士士兵出现了,认定他们两个人是来刺探军情的奸细: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钓鱼呢?结果,他们送了命,他们往兜里的小鱼,为普鲁士军官的晚餐添了一道汤。
——这是莫泊桑的《两个朋友》
一个在海军部供职的小职员,贫困而时刻不忘体面人应该过的那一种生活。在意外地得到三百镑奖励后,他决定带领全家出行:妻儿乘坐马车,他骑马。孩子们看到父亲骑马都很激动,而这位父亲永远也不会承认骑马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是一件难事。他夸下了海口,这对他是一种自我鼓励。他们体面的出行,很顺利,虽然骑在马上,马跑得太快时令他心惊。岔子出在归途中。在香榭丽舍大街,他的马撞倒了一位老妇人。这个为生计劳碌了一辈子的老妇人,趁机讹上了他,从此没有再离开过轮椅,她长得越来越胖,每当医生让她站起来,试着走动一下的时候,她都哭号着,表示自己再也动不了了。这位小科员不得不和妻子商量,是否把她接到家来来照顾,以节约开支……
——这是莫泊桑的《骑马》
有时,我端详着书中莫泊桑的画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写下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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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很想回家的时候。很想念小黑。一年不见,不知道是不是还是那么矮胖矮胖的。为了我的蛊惑,她这半年过得想必很不轻松。偶尔发来短信,推荐我看普宁的小说,或是抒发一下读了某书的激动心情,其它时间都犹如沉在水底一样,渺无音讯。鼠年年初一的早晨,借着火光和晨光,我给三儿、鹏和她拍照,后面跟着呈球状的小不点儿高琪琪,情境恍如昨日。这一年中,我很少给小黑打电话。觉着她皮实,啥事儿都能应付。即使在5.12 的时候,我也觉着她一定会平安无事。
这一年中,一个最不易觉察的变化是,琪琪不再来接电话了。成了小姑娘之后,她变得很矜持,与我这样比较大的大人总是保持着距离。而我也不会再向前几年,把她完全看成一个孩子。每次接近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有点讨好的味道。向她要一些单纯的属于孩子的快乐,但她很吝啬了。我记得秋天回家那一回,放学后我去接她,她躲在校园里的乒乓球台下,和她的伙伴们一起避雨,并不特别情愿和我同伞回家。她有她的世界了。
我陪父亲去打针。我们一起走在县城的大街上。这是上次回家的事。回来的时候,他送我在月山的车站,从下午四点一直等,等晚上九点的车。我们说了很多的话,说到了一个爷爷的结拜兄弟,如今可能依然活着,九十多岁了吧,住在皂角树村大概。我和父亲说好今年过年一起去看看他,如果他还在世的话。
几年前家去,儿时的玩伴已经出阁;再回时,她家的小孩儿就满地跑了。我对母亲感慨:哎呀,这样这样,人生岂不是很快就完了。母亲正色道:这叫才刚开始,怎么叫快完了?!这又是母亲对我的一句话教育。我常常感到人生的大势已去。或者是预先感到人生的大势不过尔尔。然而,但凡事情,不去亲手做一做,只在边上指指点点,又怎能深知其中之味呢。每一处都是不一样的吧,每一个时刻都是独特的吧。用画笔把那一条线描出来,细心地,耐心地,专注而无它。
明天,才是2008年的最后一天。我抓紧时间,上来发布日志,不想却说成了这个样子。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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